郁杳觉得傅斯屿眼熟,但情况乱糟糟的,她也没多想。
“你放开孙波吧,他手臂好像要断了,小心他讹你。”
孙波脸庞贴着地,痛哭流涕,“我手臂断了?”
傅斯屿冷哼一声,松开手劲,直起腰杆,郁杳这才发现他很高。
肩膀宽阔、腰杆精瘦,虽然没有露出肌肉,但浑身散发着强大的威慑力,令人安全感满满。
郁杳不由多看了两眼。
孙波得到***后,连忙把血玉扳指收进公文包,临走前不敢跟傅斯屿对视,只恶狠狠瞪了郁杳一眼。
傅斯屿眼里掠过寒光,狗东西还敢瞪郁杳,他正要翻身下楼教训孙波,被郁杳拉住了手腕。
少女手指白皙如葱根,衬得他粗犷的古铜色手腕又糙了几分。
郁杳忙道:“别追了,小心惹上官司,为孙波那样的人不值当。”
傅斯屿:“为孙波惹上官司当然不值,但我不是为了他。”
男人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再加上他长得正派英俊,荷尔蒙肆意,惹得郁杳脸蛋白里透红。
她柔软的掌心和指腹用力,无意识把傅斯屿的手腕攥地更紧。
傅斯屿挑眉。
退伍前,傅斯屿在边界抓捕亡命之徒,战力爆发,宛如杀神,提起他的名字都是一种忌讳。
如今被一个羸弱的小姑娘控住手腕,要是被他带过的兵知晓,怕是要笑上半年。
傅斯屿没有甩开郁杳的手,只是稍微晃了一下手腕,郁杳回过神来,连忙松手。
她蹙着细长的黛眉,小心翼翼地问:“没弄疼你吧?”
傅斯屿轻嗤一笑,“妹妹,就你那蚂蚁力道,还想弄疼我。”
“那就好。”
郁杳温润如琥珀的眸光,不自在的环视一圈,看到了屏风后面的两位老爷子。
“爷爷!傅爷爷!”
郁杳心中诧异,浅浅的目光落在傅斯屿身上,似乎猜出了他的身份。
“认出哥了没?”傅斯屿迈着长腿,往她身边靠了靠,宽大帽檐下的眼眸黑亮锐气,帅得人神共愤。
“……嗯,认出来了。”郁杳羽睫低垂,清甜的声音也软成一团。
她眉眼淡然,满身静气,看起来镇得住场子,实际脑子已经乱糟糟。
傅斯屿当兵那年十八岁,而她十二岁。
如今她二十二岁,算一算时间,两人整整十年没见过面了!
“别站着了,坐下说话。”郁老笑容和蔼,“斯屿十年没回香州,今天他退伍,我们陪他来香鼎楼吃早点。”
退伍了?
香鼎楼大堂用的全是四方茶馆桌子,四个人正好围成一圈,虽然郁杳独占一面桌子,但是跟傅斯屿相邻。
只需要低低垂眸,就能被看到他蜷缩在桌底,无处安放的两条大长腿。
以及他随意搭在军裤上的大掌,经过风吹日晒和真刀实枪的演练,骨节分明、强劲有力。
傅斯屿手腕好像有一道因伤口增生留下的疤痕,正好被袖口盖住又隐隐约约能看到。
虽然小时候的记忆不太清晰了,但郁杳清楚记得傅斯屿的梦想,原本以为他会当一辈子的兵,谁知道他退伍了。
“你打量我的眼神很像法医在验尸,一寸一毫都不放过。”傅斯屿低哑的声音响起。
偷看被调侃,郁杳鼓了鼓雪白的脸颊,清凌凌的眼眸瞪他,分外娇气。
转念想起他保家卫国,连手腕处都有那么明显的伤疤,身上的伤肯定更多,郁杳的气也就没了。
傅斯屿唇角的笑意渐淡,“十年不见,杳杳不打算跟我说句话吗?”
祝贺他光荣退伍又或者祝他前途似锦。
这些话并不难说,甚至昨天和今天已经有很多人跟傅斯屿说过这些话。
郁杳没有吱声,十年不见,她对傅斯屿熟悉又陌生,那些年一天喊百八十遍的“阿屿哥哥”,如今都喊不出口了。
“你们十年没见面,你走的时候杳杳还小,对你生分很正常,但也没关系,日后经常见面就熟络了。”傅老打着圆场,总不能叫相亲局冷场,而且他很希望郁杳成为孙媳妇。
傅斯屿接受了这个说法,他退伍不仅仅是身体原因,还是为了……
郁杳闷闷地问道:“你是不是受了很多伤?”
傅斯屿喉结攒动,突然被她柔声细语的关心,钢铁般的意志也要化为绕指柔。
“是受了很多伤,但不致命。”
简单的一句话,就概括了十年里所有的血与泪。郁杳联想了很多惨不忍睹、生死垂危的画面,吸了吸鼻子,想要落泪。
傅斯屿抽了一张纸巾,递到郁杳面前,好像知道她会哭一样。
郁杳:“……”谢谢你嗷,一点都不想哭了呢。
眼瞅着又要冷场,傅老问:“杳杳,你怎么确定那枚血玉扳指是赝品,孙波口中的李三爷我听说过,从来不卖赝品。我有一些朋友想要什么老物件,偶尔也会让那位李三爷帮忙寻找。”
郁杳不社恐,但也不擅长社交,在人多的场合喜欢装作漂亮阴郁的小蘑菇,最好没有人打扰她的清闲。
提起自己的专业,郁杳的话多了起来。
“有一种造假的手法,能够造出跟真玉品质差不多的假玉,用药料在罐子里烧造,就能得到一枚雪白无瑕的罐子玉。把罐子玉埋在羊腿或死狗肚子里,再埋入土中,过几年再拿出来就是一枚真假难辨的血玉。”
“前段时间,阳夏拍卖行成交了一对价值三千万的血玉镯,买家找专家鉴定,结果鉴定出血玉镯是赝品,阳夏拍卖行只能退款,事后他们经理把血玉镯送到了我所在的拍卖行,五位鉴定师和专家讨论了好几天,才找出赝品的破绽。”
“我有幸参与讨论,所以才能一眼看出孙波手里的血玉扳指是赝品,否则我还真不敢下结论,毕竟那可是一千万买的东西。”
傅老和郁老听得津津有味。
郁杳抬眸,正好跟傅斯屿的视线对上,没错过他眼中的赞赏。
好见识、好阅历、好眼光,她已经不是当年被他逼着写作业的小哭包了。
郁杳不由挺直了腰肢。
哼哼,才不怕他的打量,这些年她也在成长好不好!
傅老看了看窗外,“雨停了,早点也吃得差不多了,呀,斯屿今天退伍了,再穿军装不合适。杳杳你今天有空吗,能不能陪斯屿买身衣服?他十年没有回家了,怕是路都认不全,朋友也多半都在部队里,我真怕他难以融入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