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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起风了。

身边的念夏伺候得很贴心,上前为我披上一件斗篷。

【念夏,你去过漠北吗?】

漠北的风更大,更张扬,更肆意,也更自由。

【姑娘,后日便是你和太子的大婚之日了,莫吹着凉了。】

念夏还是那样贴心,我顺从地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可怜的小丫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壮阔的景色。我忽觉凄凉,可怜的人是我才对。从未见过总好过自己见过了却再也不能见。

我住进太子给我准备的别院已有半年之久。半年来,他日日都会来看我。盛京中都传太子的心被西北来的女杀星给掳走了。

女杀星,这个称呼我是喜欢的。

战场上,我身跨高头大马,手拿一把红 缨长枪,单枪匹马杀入敌阵。一场酣畅淋漓的斗杀后,敌军丢盔弃甲,而我的人命簿子上不知道又要添上多少笔。

那时,将军总会骄傲又心疼地为我拭去盔甲上的血迹。

【阿吟,再打几场仗,你都当得上我这个将军的名号了。】

【你永远都是我心中的将军!】

我又忍不住说出这句当时回他的话。思绪悠悠,我总是会在落日黄昏时想起在漠北的日子。

虽只是纳个侧妃,太子迎娶我的婚礼仍是隆重非凡。

盛京传言,女杀星长得一副罗刹鬼的模样,吓人得很。那日,我的喜轿从城南抬到城北,人人都伸长了脖子要看看罗刹鬼的样子。

巧的是,一阵风起,掀开了我头上的喜帕。我听得有人惊呼:【太子新妃怎么和一年前死去的沈家嫡女长得如此相似!】

沈家嫡女?盛京的事情我从来不感兴趣,那人说的到底是哪家姑娘我也不关心,倒是想着一年前我为何没有死去。

一年前,将军在天水关大破敌军的消息传来,我兴奋不已,张罗着迎接将军凯旋。

军营门口,我等来了相别一月的将军。这一场仗很是难打,每每听着前线传来的消息,我都心惊胆颤。说来也好笑,我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竟然有脸求神佛保佑,那就再求菩萨把这些业障都加在我的身上吧。

【阿吟!】

将军还未下马,就远远唤着我的名字,我连忙驾马上前,赶到他跟前再掉头与他并驾齐驱。

我喜欢骑马,身子随着马步的节奏晃悠,将军的话温柔细软,也跟着节奏起伏。

【先前我向皇上请婚的旨意不日便要下来了。】

我听着甚是欢喜。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将军了!

将军是镇国将军的独子,自小与国公爷家的小女儿定了亲。为了娶我,他上奏皇上退亲。

我却觉得惶恐,为了我退掉国公爷家的亲事,不值得。

他说值得,我的阿吟值得世间所有。

是了,我是将军的,是他让我能继续活下去,我的命,我的人都是他的。

我是将军从死人堆里捡来的。十二岁那年我被赌鬼父亲卖到qing楼。记得qing楼那老-鸨凶狠得很,进去都得先挨上几天的打。我实在受不住,好在个子小,趁他们不注意钻洞跑了。

那是个冬月的日子,寒风肆虐,飞雪漫天,我却只穿着一件破烂单衣,伤口暴露在外,幸好我早已不知道痛了。不知跑了多久,我眼前一黑,倒在了雪地里。

再醒来时,将军的声音在耳畔不断重复:【小姑娘,醒醒……醒醒……】

那时他还不是将军,他说他叫谢南行,我便叫他南行哥哥。听他说,我差点倒在乱葬岗中,犯了事的人打死了就丢在那儿。他本是跟着军营的人来壮胆子的,不想却捡了个女娃娃。

我跟着他回了军营。军营里的人都是些大老粗,年少时候的将军不喜欢他们,便日日拉着我。我跟着他上山下河,习武骑马,还学了许多上阵杀敌的本事。

没有战事,军营中的日子总是悠然的。谢家军纪严明,训练严苛,就连南行哥哥也不例外。可我不过一个女娃娃,老将军对我也多有照顾,便逃了许多训练。

那时若能多学些本事便好了,就能在将军出征时随他一起了。我最后一次听到前线传来将军的消息,是他消失在大漠黄沙中再无踪迹。

明明他说这场仗打完,就能八抬大轿迎我进门了。

我笑他:

【还不是从这个营帐送到那个营帐。倒不如我骑马来得便利。】

【那就骑马!阿吟英姿飒爽,坐轿子也是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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