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想到的,不是这次侯府又该有多重的封赏,而是沉重地琢磨着,江欲行身上不知又得添几道疤。
陛下曾言,邑柏候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二十有二的江欲行,是上天赐给南诏的将才。
将才也是人。
看起来打胜仗那么的容易,可知刀剑不长眼,尸海里摸爬滚打,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
心扉隐隐作痛。
却见闲聊的汉子咂了口酒,“只可惜,副帅明章大将军为国捐躯。”
所以,那日的丧钟是给这位将军敲的?
宋锦书听得入神,另一人附和道,“邑柏候也好不到哪里,人是抬回来的,保不保得住这条命还难说。”
“啪嗒——”
宋锦书手里的筷子冷不丁脱落,“他怎么了?”
男人家酒桌上不是媳妇儿孩子就是家国大事,一见宋锦书搭腔,愈来劲了,“小姑娘,你不知道吧?你说速战速决,踏平西域王储就走多好!传言,邑柏候是要在西域宫中找什么东西,耽搁了良机,被反扑的西域飞甲围困。”
“他单枪匹马,硬是闯出来,等回军营,满身是血,人事不省了。”
他们的讲述慷慨激昂,宋锦书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直随身携带的驼绒丝。
染血的羊皮袋。
秦知燕的拦路。
太后突发奇想的甄绣。
江欲行要做什么!
点点滴滴的猜想串联起来,她拔腿就往外跑,“回京!现在就回京!”
她不敢想,若江欲行真为了她做这么多,那他心之所属究竟是谁?
她是不是错了……
“小姐,这雪下这么大!”秋荷出了客栈,就看雪似鹅毛,她们就像是活靶子一般,无数的雪花砸来。
“回京!!”
宋锦书声嘶力竭地吼着。
她素来礼仪得体,这时,却像个悍妇。
雪下了彻夜。
宋锦书站在侯府门前时,天还没亮。
“我要见他!开门!”她用力地捶打着院门,但无人应。
天将明,太医从院里出来,宋锦书凉彻了心,所以他们说的是真的,江欲行西域之行,果然身负重伤,生死未知?
她跟着大开的院门挤进去,却被侍卫一把掀开。
积雪到了脚脖子,她脚下拌蒜,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