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诊骨癌的时候，我的老公周毅文在陪他的白月光过生日。

他的白月光是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她一回国，全家都要我让位，成全周毅文和她。

寒风中我撕碎了诊断书，碎屑和眼泪一起飘扬在风中。

八年追随，我不甘心。所以，我要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我，哪怕是恨也没有关系。

————

收到陈媛发给我的挑衅照片时，我正从医院里出来。

冷风灌进我的呢子大衣里，激得我咳嗽两声。

我手中紧握的窃听，突然之间变得滑不可握，机身冰冷的温度直达心底。

照片中是周毅文戴着腕表骨节分明的手，正在切慕斯蛋糕。

我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因为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我撕掉医生开具的诊断书后绕着小区走了整整三十圈，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家里黑漆漆的，但我在门口地垫上看到了周毅文的鞋。

下一秒，客厅的投影仪突然打开了，生日快乐歌骤然响起。

“倩倩，生日快乐！”

周毅文捧着一个白天鹅造型的生日蛋糕从楼梯上下来。

蜡烛摇曳的微光落在他深隽的眉宇之间。

他走到了我的面前，我仍旧站在那里没有反应。

“发什么呆呢？今天可是又长尾巴啦！”

说着，他把蛋糕抹在了我脸上。

蛋糕的香甜和他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的香水味袭扰我的鼻腔。

我闻出了那是陈媛喜欢用的香奈儿五号。

心里生出的一点感动重又被恶寒替代。

“谢谢你！”

我用手指沾了一点奶油，含入口中。

是时，周毅文的窃听响了，他一只手托住蛋糕，一只手接电话。

温柔的语气彰显了电话那头是陈媛的事实。

他边往阳台走边小声说：“怎么了？别哭啊，你今天生日怎么能哭鼻子呢？”

蛋糕的香甜在我口中消融，取而代之的是苦涩。

我才发现，眼泪不知不觉间流进了嘴里。

“倩倩，抱歉啊，公司有点急事，我现在要去处理......”

昏暗的光线里，他不知是没有看清我脸上的泪还是忽略了，直接拿上大衣就出门了。

良久，我挪动站到僵硬的双腿，走到沙发边坐下。

微信上又一条陈媛发过来的消息刺痛我的心。

“姐姐，阿文哥出门了吧？你不如把阿文哥还给我，你争不过我的。”

是啊，只要她想，桩桩件件我都争不过她的。

周毅文一整夜都没有回来，而我***无眠。

熬到第二天一早，我出门晨跑时遇上了回家的他。

“早饭我做好了，你洗漱一下去吃吧。”

我淡淡的笑道。

“倩倩，我......”

周毅文嘴唇翕动欲言又止，清冷的面容带着一丝愧色。

他走上前来紧紧抱住我，不无亲昵地说：“谢谢你，老婆。”

我心里痛了一下，差点就以为我们的关系真如现在这般岁月静好。

——

接下来的几天，倒是相安无事。

周毅文在家和公司之间两点一线，我也在我的摄影工作室和家之间两点一线。

直到校友会的到来打破了暴风雨前的平静。

我本来是不去的，周毅文问我我也是这样回答的。

可是我大学时关系最好的室友张钰告诉我，周毅文和陈媛都会去。

我犹豫了，经过一番心理斗争还是改变了决定。

我没有参加饭局而是早早地到了他们订好的KTV包间。

我坐在卡座的角落里，看着一拨又一拨的人进来。

有些相熟的我就打了声招呼，不熟的就点头微笑一下。

张钰坐到了我旁边，不一会儿我就看到周毅文扶着陈媛进来了。

陈媛脸颊微红，柔弱无骨的靠在周毅文身上。

“她喝多了，所以周总他照顾一下她，本来也是亲戚嘛......”

张钰瞧着我有些发黑的脸色，低声解释。

在场这么多人，几乎都知道我和周毅文还有陈媛之间的关系和纠葛。

所以他俩一进来，立刻就有人窃窃私语。

“周总，当年你怎么就没娶陈媛啊？现在有没有后悔？”

“我们都以为你们会结婚，结果没想到......”

一个同样喝大了的男同学关掉背景音乐大声嚷道。

话音一落，是死一般的沉寂。

周毅文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说：“都过去了，我现在已经结婚了。”

语气里，不无遗憾。

陈媛听到后当着众人的面挣脱了周毅文，摇摇晃晃的向前走。

眼见着就要摔倒，周毅文着急忙慌地去扶她。

再抬头，周毅文原地僵住，因为他看到了在当背景板的我。

他像个被抓包的***者的样子属实伤到了我，到底还是做不到坦然啊。

在他欲走向我的时候我移开眼垂下头，玩起了***。

界面进去又退出，反复多次，我的眼泪滴在了窃听屏幕上。

现场有人唱起了撕心裂肺的情歌，字字句句都很应景。

——

其实我知道周毅文不会真的***，因为他是一个道德感很强的人。

但是身体上不会有实质性的***不代表他精神上不会***。

哦，或许，也不能叫***，因为他从始至终喜欢的都是我的妹妹陈媛。

我和周毅文是两年前结的婚，在和我结婚之前，他和陈媛在一起四年。

这要放在小说里，是轰轰烈烈的爱以悲剧收场，最后无奈娶了自己不爱的女人。

他们在一起的四年里，我一直痴痴地等待着，等待着周毅文能回头看我一眼。

就像等一场十三月的雪，悲戚地落白双鬓。

在喜欢周毅文的第六年，我终于等来了嫁给他的机会。

他的奶奶病重，想在临终前看到孙儿结婚，最好是能生个重孙子。

在他身边多年的我，就这样进入了他的视线。

“许倩，你要不要，嫁给我？”

在医院的病房外，没有花束，没有戒指，周毅文就这样向我求婚了。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他不爱我，我知道，我爱他就够了。

这是我一开始的想法，后来我也会贪心的希望他对我有一点喜欢。

他是个好丈夫，和我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让我可以在柴米油盐里捕捉我以为的幸福瞬间。

他会在我做好饭后主动洗碗拖地，会在深夜接我下班，会在我偏头痛发作的时候，用热毛巾帮我热敷。

他好到，让我觉得他是有一点喜欢我的。

但是这一切，都会随着陈媛的重新出现改变。

而我，医生说，已经时日无多了。

相信不假时日，我离开这个世界后，陈媛就会回到她本来的位置，周毅文将彻底忘记我。

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我希望周毅文永远记得我，哪怕是恨也没有关系。

——

我在众人身后充当背景板一直到散场。

包间里只剩下我和周毅文还有陈媛三个人。

周毅文看到我红了眼眶，手足无措地走向我。

“倩倩，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和媛媛，我和陈媛，我们......”

“阿文哥，你不要否认，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阿文哥，我好难过，我真的好难过......”

陈媛梨花带雨地抱住了周毅文的腰身，开始耍酒疯。

我没料到当着我的面，她都毫不收敛。

周毅文顿住脚步，抬起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他的下意识，他的纠结，他的迟疑，就像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划在我心上。

“我知道你没有。你先送她回去吧，我们回家再聊。”

我死死地拽着衣角，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道。

陈媛瞬间酒醒，幽怨的眼神投向我，“还有什么好聊的呢，我的好姐姐，你要伪装到什么时候呢？”

“一个温柔的、通情达理的、无怨无悔的好妻子？”

“陈媛，你怎么能这么讥讽自己的姐姐呢？”

周毅文看了我一眼，冲陈媛吼了一句。

“阿文哥，你变了，以前你从来不会对我说重话。”

陈媛满腹委屈，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没关系，阿文哥，你会知道的。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姐姐？”

膝关节处的骨痛向我袭来，我后背生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在面部表情扭曲痛苦之前，我挺着背脊离开了这处修罗场。

回到家，我洗了个澡就上床睡了。

明明很困，意识却因骨痛而格外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周毅文轻手轻脚地上了床，他慢慢靠近我，我仿佛又闻到了那股子香水味，一阵反胃恶心。

他从背后抱我，一只手搭在我腹部，掌心的温度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穿透我的身体。

我缓缓覆上我的手，这里孕育着一个不可能出生的小生命。

那天，连同骨癌诊断书一同被我撕掉的还有一张怀孕6周的b超报告单。

对不起，我的孩子，是妈妈不好，不能让你来到这个世界。

——

我知道陈媛想上位，但没想到她如此心急。

她爸爸利用姻亲关系把她塞进了周毅文的公司。

一个在海外镀过金的美术生摇身一变成了总经理特助。

周毅文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内心紧张忐忑到极致，双手不断交握又松开。

“倩倩，是爸爸的意思，我，不好拒绝。”

他边说边观察我的脸色，见我没露出不悦的表情，他长舒了一口气。

我没有发火，依然维持着自己端庄大度的形象。

莞尔一笑间，我伸手抚平了他紧皱的眉头。

“没关系，她是我的妹妹嘛，我不介意的。”

怎么可能不介意，但是我得装作不介意。

面对陈媛日常的挑衅，我全都偷偷存下了证据。

我像个蛰伏者，在等待最佳时机。

陈媛入职不久，就到了公司的年会。

当晚，我也盛装出席。

只是在化妆的时候，我看着我、日渐消瘦的脸颊，已经不需要修容了，内心就生出一种悲凉。

周毅文是有多不把我放在心上呢，才看不出我的变化。

他的一整颗心，都放在陈媛身上了吧。

晚会现场周毅文在致辞，陈媛像个死忠粉一样欢呼雀跃嘟着嘴鼓掌，我站在人群后面冷眼旁观这一切。

周毅文的***演说快要结束的时候，我的视线穿过人群，和一个短发女生的目光相交。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一分钟之后，偌大的显示屏上开始放映一个炸裂的***。

我把陈媛发给我的所有照片和微信聊天记录剪辑成了一个***。

在场的所有人都将亲眼目睹，她对一个有妇之夫爱得炽、热，屡次三番挑衅原配。

全场哗然，周毅文疑惑地向后望去，脸色逐渐由青转黑。

陈媛上台拉住周毅文的手，头摇的像拨浪鼓，“阿文哥，我没有，不是我！”

事发突然，麦克风没有关掉，陈媛的声音就这样被所有人都听到了。

周毅文甩开她的手，冷着脸转身要走。

陈媛撒泼一般崩溃地蹲下身抱着头大叫，尖锐的声音穿过房梁直冲云霄。

我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笑她，也笑自己。

这时，聚光灯下的陈媛猛地抬头，和在暗影里的我四目相对。

她气势汹汹地奔我而来，眼里满是怨恨。

看到她这副样子，我的笑意加深了。

接下来就是——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她果然也不负我的期望开始还击。

我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使得她的头后仰看不清面前的我。

她手脚并用地踢我、打我，周毅文过来拉架也没用，我俩像两头发了狂的猛兽、般誓要斗个你死我活。

混乱中陈媛终于踢中了我的肚子，我痛苦地哀嚎一声倒在地上。

随即暗红的血从我身***出，周毅文呆愣在那里慌了神。

他慌乱担心的样子留在我的瞳孔里，在我闭眼的时候，给我一丝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