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阮絮小心翼翼地跪在床边，莹白的皓腕轻抬，解开肚兜系带，盈盈怯怯地注视着上首的裴衍。

影影绰绰的烛光照亮了她的脸，清纯娇媚，丰盈妖娆的身段更是勾人。

裴衍却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

“慎言，我并非你夫君。待你生下孩子后，我会将你送出京城，替你挑一桩上好的婚事，为你备下一辈子都用不完的嫁妆。金银钱财，你想要什么尽可开口。”

裴衍在刑部当了几年的差，居高临下着与阮絮说话时，浑身上下笼罩着几分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势。

他是丝毫不把阮絮放在眼里的，毕竟她的出身实在是太不堪了些。

从前她虽是清白人家出身的女儿，可被爹娘卖给了人牙子后，便成了最低等的贱奴。

他买了她，只为了传宗接代。

成婚三年无子，母亲金阳公主苦苦相逼，还寻了后街里的人牙子，让她们挑几个身子清白、相貌美艳、瞧着好生养些的女子。

裴衍只能在这一批女子里挑中了阮絮。

无他，只因阮絮生的柔顺清灵，低敛着那一副清浅眉眼里藏着几分安安静静的乖巧，一瞧便是个不窝藏坏心思的老实之人。

见男人眸色深沉，阮絮心里是有些怕他的。

可她这样身如浮萍的女子，好不容易才入了贵人的脸，才有了一点能攥住富贵与权势的资本。

这些蔑视与轻贱于她而言都是稀松平常的事。

与能好好活着的富贵日子相比，自尊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决不能轻言放弃。

“是，大人。”

当夜，裴衍冷着一张脸占了阮絮。

跪趴在床上，阮絮羞耻得小脸发烫，清亮无辜的眸中沁出了两滴泪。

她清弱的身子便止不住地发颤，疼得险些晕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裴衍起身。

阮絮忍着痛，要下地为裴衍穿衣。

“不必。”影影绰绰的烛火里，裴衍俊朗熠熠的眸色清冷，没有半分被欲念左右的模样。

他回身，瞥见了阮絮惨白的小脸。

他哪怕再冷清冷心，也不好这般欺负一个小姑娘。

“你回去吧，明日也不必早起。”

裴衍自己穿戴好了衣衫，离去前停在插屏旁瞧了一眼阮絮，明眸里滚过几遭暗色，又消弭得无影无踪。

裴衍一走，屋内便骤然变得冰冷无比。

阮絮心里却炙热一片。

她的眸光落到不远处的紫檀七宝纹的博古架之上，而后再游移到不远处裴衍坐过的黄木梨雕纹玫瑰椅之中。

最后才汇聚到身前那一座绣着雨打芍药纹样的插屏之上。

这些都是出身于世家大族的贵女王孙才配用的陈设器具。

阮絮望了一眼又一眼，神色沉静又淡然。

她是裴衍的外室了，再也不必住在连遮风挡雨也是奢望的茅草屋里，吃不饱、穿不暖，时不时地还要忍受酒鬼爹爹的毒打，再被街头巷尾的小混混们耻笑欺负。

这梅园有三处厢屋，庭院里植着葱葱茏茏的青竹，绕过影壁便是阮絮所居住的正屋。

这样开阔宁静、风清竹秀的院落，是她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仙境。

莹滑如玉的锦被覆在她的肌肤之上，比从前那粗粝又泛着霉味的棉被不知要舒服多少倍。

阮絮餍足又欢喜地躺在这锦被之中，心里熊熊烧起的火焰怎么也不肯灭下。

裴衍方才的话，她也听进了耳朵里。

他的意思是，他只想让自己为他生个孩子，生完孩子后两人便钱货两讫。

说好听点她是外室，说难听不过是个生孩子的工具而已。

阮絮不在意。

她抬眼望去，床顶罩上绣的是根茎缠缠绕绕、花叶团团簇蹙的夕颜花。

这花不仅生的艳丽多姿，根骨更是坚韧不拔，一旦扎根进了土壤，汲取一点点养分便会生生不息地往上攀越。

她阮絮，就要做裴衍的这一朵夕颜花。

廊道外，朱嬷嬷守了大半夜。

待到裴衍行色匆匆地从里屋推开屋门时，她便上前行了个礼，“爷是要回魏国公府？”

迷蒙的夜色呼啸着袭往裴衍俊朗如玉的面容之上，他神色清明，道：“嗯，烦请奶娘多看着她些，别让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话一出，朱嬷嬷心里是叹然不已，只是脸上不敢显现出分毫来。

“爷放心，我瞧着阮絮不是个乖张轻狂的女子，应是不会恃宠而骄。”

早些年她曾奶过裴衍些时日，又是金阳公主身边的心腹嬷嬷，在魏国公府里极有体面。

寥寥几日便能得她几句赞美，可见秉性的确是不错。

裴衍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奶娘办事，我是放心的。”

说罢，他踩着浓重的夜色走出了梅园，蹁跹的衣袂勾带起一抹沉重的冷意，晃得朱嬷嬷有些愣神。

他家世子爷什么都好，模样好、品性好，前途更是一片光明，唯独是子嗣一事上艰难了些。

娶了严如月这样泼辣善妒的贵女进门，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更遑论良妾一说？

如今他好不容易才肯收用阮絮这个外室，朱嬷嬷自然要卯足了劲地好好伺候阮絮，争取让她能早日怀上世子爷的子嗣。

至于夫人那里……

哼，且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