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佑在沈府里，做足了丈夫的样子。

他搀扶着沈晚舟坐下，凑在她耳边轻声说笑。

沈晚舟也是少见的温柔。

她向来是个冷淡稳重的性子，

因为沈家男子皆战死，因为自己女子的身份，

她不像平常的少女一般无忧无虑，

我理解她，所以我不强求。

我早知道陈嘉佑在她心中是不同的，只是难掩酸涩。

走近时，他们正说到孩子的事。

陈嘉佑笑声爽朗：“孩子出生后，不知是像你多点，还是像我......”

他余光看到我，声音停住。

沈晚舟转头，神色冷淡：“进来怎么不通报？”

她看着我，话却是对着门外的下人说的。

我先一步轻声解释：“是我的错，没让他们禀告。”

实际上，两年来，我常常来到这个院子睹物思人，下人早已见惯。

陈嘉佑眼神微眯，在我和沈晚舟身上打量，突然笑了。

“不管怎么说，此次晚舟怀孕，是我对不起你。”

说着，他便起身，想向我行礼。

沈晚舟立马抬手制止他，动作利落：“你是皇子，何须向他人行礼。”

她伸手抚摸腹部，笑意温柔，我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上面。

“孩子是七皇子的，我不瞒你。”

“等孩子出生，我便会和离，你要有自知之明。”

我张嘴想回她，却哑得很，说不出话，只能木讷地点头。

孩子，她终究是有了心爱之人的孩子......

我转身离开，那就等生了孩子吧，

那时，我便离开。

身后，沈晚舟声音轻柔：“孩子的名字你可有想过......”

回去时，在花园听到下人的议论。

“将军的孩子是七皇子的，你们可知道？”

“什么！”

“这府外不是传遍了吗，要我说，姑爷就跟绿头乌龟一样，无能！”

“别这么说，这两年姑爷待我们下人极好。”

“他好是好，可是不得将军喜欢是......”

那人的声音突然卡住，然后慌张地行礼。

“姑爷恕罪，奴婢、奴婢知错！”

我摆摆手，下意识想说没事，可心里痛得厉害。

妻子厌我、弃我，下人也轻我、辱我。

我沉默一瞬：“扣了这个森*晚*整*理月的月例，下不为例。”

她们跪倒在地，颤颤巍巍：“是。”

回到院子里，小厮沈夏早就在等着我。

他神色不安：“姑爷......”

沈夏跟在我身边三年，最是了解我对沈晚舟的情谊。

“好了，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吧。”我对他无奈的摆摆手。

沈夏走后，我一个人呆在院子里，思考以后的退路。

等我见到晚舟安全生出孩子后，我就离开。

然后，去哪呢？

我家境贫寒，靠着给人抄书赚来一点学费，最终科举入仕。

正好被太子看上眼，选做幕僚。

因此，才能在三年前的宫宴上，帮助沈晚舟。

但自从我和沈晚舟成婚后，

因为皇帝的态度，

因为她与七皇子的关系，与太子联系渐少，

恍惚醒来时，已经过了一夜。

我唤来沈夏，想知道晚舟情况。

却见沈夏低着头呐呐道：“据说，七皇子陪将军用过膳，直到深夜才离开。”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眼眸低垂。

其实这一切我应该早有预料，

毕竟，沈晚舟在婚后也毫不掩饰自己的行为，

她无视京城中的流言蜚语，

堂而皇之地和陈嘉佑去郊外踏青、赛马，

甚至邀请陈嘉佑入府闲聊。

当沈夏眼神闪躲地告诉我这一切时，

我瞬间心头一紧，努力缓和揪心的疼痛。

她不过是不爱我罢了，因此便不在意我的情绪。

难道我要当面冷声质问她不成？

那成了什么？

深宅怨夫？

我不想把自己弄出那样不堪的境地。

我闭上眼，深深叹口气。

可是沈晚舟，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渴望与妻子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怎么可能会冷眼旁观她与其他男人公然出双入对呢？

我的心，也会痛的。

隔天，沈晚舟回来见到我时，神色平静。

她自然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当着我的面直说了她昨日与陈嘉佑在一起之事。

甚至，她反问我：“世间男子能做的，我为何不能？”

是啊，她骁勇善战，像男子一样驰骋沙场，

又怎会被虚无的礼教束缚？

她自然不在意我的想法。

此言一出，我心头冷意更甚。

我撇过头，没有理她。

她却笑得得意。

不过是，不在意我的真心，耍着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