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九岁那年，我被父母卖进慕家当丫鬟起。

我就陪伴在慕暄和身旁了。

那时，她梳着羊角辫，总疯疯癫癫地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话。

偷喝米酿醉了酒，就拉我爬上屋檐，枕在瓦片上念：

「独在异乡为异客。」

她用手掩着眼睑，拉我衣袖：

「清秋，你替我看看月亮吧。」

「我不敢看，怕看了，就特别想家。」

我听着老爷在屋檐下高声叫骂，嘴上哄着慕暄和，心底却犯嘀咕。

对她而言，何处才是归处？

后来，慕暄和凭借一首凤求凰惊艳四座。

先皇听闻，专门召她入宫演奏，曲毕盛赞：

「小小年纪就如此才华横溢，慕家教导有方，该赏！」

「正巧她与宸儿年龄相仿，依我看，二人郎才女貌，正好结为良配。」

朱雨宸母后早逝，自小体弱多病，国师谏言须有气运之女相助，方能改命。

显然，天资聪慧的慕暄和正是不二之选。

先皇的一纸婚约，为延续朱雨宸寿命，也困死了慕暄和的未来。

我替慕暄和鸣不平，她却不在乎：

「嫁给短命的皇子，说不准就能升官，发财，死夫君。」

「直接跻身人生赢家了。」

她满嘴桂花糕，含糊地念着，我却僵在原地。

她顺着我视线望去，霎时噎得咳嗽起来。

身侧，三皇子朱雨宸嘴角含笑，白皙的手指递来花茶。

方才的话一字不落地进了他耳中，他却不愠不恼：

「慕小姐，升官发财可以，能不能别死夫君？」

他摘下慕暄和发鬓间的花瓣，眉眼如画。

霎那间，慕暄和的脸红到耳根。

不知是羞，还是动情。

先皇指婚后，慕暄和开始频繁出入王府。

朱雨宸待人冷淡，唯有与慕暄和独处时会展露柔情。

他会重金复刻慕暄和口中闻所未闻的点心，会为她留意北州进贡的鸟雀。

曾经的朱雨宸，当真将慕暄和的每句话都放在了心上。

他甚至许诺：

「等娶你那天，我会让大街小巷都挂满花灯，让夜幕映照如白昼。」

「这将是我许诺你的十里红妆。」

他应诺了。

只不过新娘不再是慕暄和，而是柳玉姝。

他说，他从未信过慕暄和的满嘴荒唐言。

什么穿越，什么***，都是争宠的把戏，只会引人厌烦。

慕家被抄家后，慕暄和彻底没了归处。

我多少也懂了那句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滋味。

我们都没有家了。

月亮依然是那轮月亮，我们却不复往昔。

慕暄和说，这叫物是人非。

小说《雀台》 第二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