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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曾经流过一个孩子

婚后,宋闻洲对我体贴温柔,我们像普通夫妻一样,一起上下班,逛超市,做饭。

我做的不好吃,但他总会笑着吃完,“乖乖,有进步了。”

偶尔会一起疯,凌晨驱车去海边看日出,爬上城市的最顶峰看星空。

可我始终觉得,高中那一晚的星空是最美的。

三年了,即使是一场梦,我宁愿长醉不愿醒。

苏禾的归来,让我无法心安。

于是下午申请调休,去宋闻洲的公司接他下班。

以往我来公司,员工们都会热情地围上来吃下午茶。

今天看到我时,他们脸上有种难以言说的古怪。

这时,宋闻洲从办公室里出来,和他并肩说笑的女人,正是苏禾。

她与当年一样,举手投足皆为大方,熟稔而调皮地朝宋闻洲眨眨眼,

“那就谢谢宋总提携啦!”

我愣在原地,像一个旁观者。

苏禾看到我,大方地打招呼,“许晚!你来了。”

仿佛我们很熟一样。

我看向宋闻洲,他看到我时,笑容有一瞬间僵硬。

“苏禾她刚回国,根基浅,我卖个人情,请她来我们的年会弹琴演出。”

办公室里,宋闻洲拥着我肩膀,温声细语解释。

“晚晚,你放心。不会影响你出彩的,年会的女主人依然是你。”

我心里泛起了涩意。

有苏禾在,我还能出什么彩?

从读书时,苏禾便是舞台上耀眼的一颗星,而我只是角落里的小丑。

我真的很想问他,难道这些......他都不知道吗?

但此刻我更难过的是,他以为我的“不高兴”,只是因为怕被苏禾抢风头。

其实我最怕的是,大梦初醒。

“我给你选了晚礼服,来看看。”宋闻洲牵着我走进休息间。

衣柜里挂着一条酒红色的收腰长裙,缀着星星闪闪的亮片。

是漂亮的裙子,却不是我喜欢的风格。

他目光期待,“喜欢吗?”

不忍扫他的兴致,我点了点头。

宋闻洲从后拥着我,随口说了句,“苏禾的眼光一向不错。”

“这裙子......是苏禾挑的?”

宋闻洲点头。

我嘴里像咬了一颗柠檬,又苦又涩,心头冒起不安的酸水。

“晚晚。”见我往外走,宋闻洲拉住我,眉间里有些不耐,“苏禾是好心给我提意见,这裙子是专门挑给你的,你大度一点。”

我怔了怔。

原来在他眼里,我是小肚鸡肠。

是啊,他这么花心思讨好我,低声下气哄我,我还摆脾气,多少有点刁蛮任性。

他目光扫到我手臂的针头时,软了声音,“到时间打促排针了?怎么不叫我陪你去?”

我们一直没能要上孩子。

促排针打了数不清次数,抽血检查使手臂常有淤青。

上一次,我提前几天就让他陪我去。

可直到打完针,我虚弱地坐在马路边,在寒风中腹痛难忍,依然久久等不到他来接。

后来在苏禾微博看到,原来他去了机场接她回家。

他忘了来接我。

他以为我会理解他的。

我应该理解。

因为他知道我很爱他,无论他做什么事,我都能理解和原谅他。

感情就像两个人在拉皮筋,最用力的那一个人,在放手时,感到最痛。

我收回了手,“我想去看看妈。”

“晚晚。”宋闻洲在后面叫住我,讨好地微笑着,

“今晚我做饭,早点回来。”

“嗯。”

......

到了疗养院,我先去探望我母亲。

隔着铁栅栏,只能远远地看一眼,她已经头发斑白,坐在轮椅上闭目晒太阳。

我在策划一场离开,没有归期。

想在离开之前妥善安置好她。

我托护工把一张银行卡和护身符交给母亲。

护身符是我出生时,母亲亲自求来,挂在我脖子上的,今后就让它代替我继续陪着她吧。

不一会,院子传来母亲痴痴的呓语,

“我女儿的东西?胡说!我哪里来的女儿!”

“我只有一个儿子,他学习可好了,人又聪明......”

我不怪她。

她不过是个被封禁思想禁锢的女人。

头胎是女儿,她没少被婆家嫌弃刁难,而我父亲袖手旁观,沉默寡言。

父亲不爱她,在外面找了苏禾的母亲。

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生下我弟弟,父亲的重心才稍微转移到家庭里。

弟弟学习优秀有爱心,直至他救人溺水而亡,不堪一击的家便四分五裂。

后来她结婚后又离婚,被两个男人重伤后,落下抑郁症。

她从未承认过我,哪怕我很努力。

她把婚姻的失败都怪到我的身上,打骂时常说如果我是男孩子,这个家便不会散。

在她恍惚的精神世界里,只有她那优秀耀眼的儿子。

我该怪她吗?

腹部又开始隐隐作痛,比之前更甚。

恶心感涌上喉咙,我扶着柱子,止不住地干呕。

“呀,许小姐,你脸色很差啊,要不要去看医生?”护工担心地问。

“不用了。”

休息半个钟,我恢复体力,起身离开。

我朝院子里的背影挥挥手,眼泪不争气地涌出,

“妈,我要走了。”

不记得我也好。

到那天来临,也就不会为我伤心难过。

我顺便去探望宋闻洲的母亲,她中风偏瘫后住在疗养院。

宋闻洲当年准备出国留学,父母婚变,他与母亲相依为命。

我来到时,她靠坐在病床上,一脸眉飞色舞。

护工笑着解释,“前几天有个漂亮的女人来探望,说是宋先生的知己,送了不少补品呢。”

从老人眼神里的嘲讽挑衅可知,那女人就是苏禾。

我的心往下沉了些许。

回国没几天,宋闻洲便迫不及待带她来见宋母了?

我们结婚后一直没要孩子,宋母对我逐渐不满。

中风之前,她常来家里闹,在我面前指桑骂槐,说“娶了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甚至怂恿宋闻洲“去外面找一个能生的”。

每次听到这些话,宋闻洲会出来做和事佬,

“妈是心急了些,她年纪大了,说话不好听,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却不曾收敛,以至于小区里的人如今仍对我指指点点。

可她不知道的是,我曾经为宋闻洲流过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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