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碰见人类，基拉收走了所有生腿药水，将我看得紧紧地，不准我上岸。

然而我始终吃不下鱼，只能吃点水草。

基拉和海鳗找不到办法，于是去了南方海域，打算请教那边的前辈。

临行前，他们特地在巢穴设了栅栏。

我足足把嘴巴啃破，才咬断那些坚固的藤蔓，成功越海。

外面，月光穿射过海平面，像碎掉的棱镜。

夜晚无人，我躺在礁石上面玩贝壳，低声和弹幕说话。

「我不想吃厄诺斯啊，你们别胡说。」

【那怎么不乖乖待在窝里呢莉莉？你这样会被人类发现的。】

「不会的……」

噗通。

我的话戛然而止，远处，一个人类从巨石上摔进海中，溅出接连的水花。

而那人，我看清楚了，又是厄诺斯。

「他怎么这么笨拙？上次之后还没有练习游泳吗？」

弹幕生气点评：

【水花太大，0 分。】

【会不会跳水，不会别装模作样。】

厄诺斯的身子直直坠到海洋，被吞噬。

我滑下礁石，蓝色尾巴随浪晃动。

夜里海水凉，人类待久了容易失温，身为海的女儿，我明白海洋有多伟大就有多无情，它吃人于刹那间。

偶尔会有过路的渔船，在海浪包围下全军覆没。

我游过去，再次搂住了厄诺斯。

【臭男人何德何能，让宝宝抱他两回？】

【心里爽翻了是不是？】

【心好脏，怎么舍得骗莉莉一次又一次？】

【你们别激动啊，我感觉他像真溺水。】

由于这次我没有腿，只能把厄诺斯放到海岸线的位置。

【莉莉好样的，涨潮淹死他！】

我松开厄诺斯的衣裳。

准备离开。

尾巴却突然传来一股拉力。

原本昏迷的男人，抓住了我的鱼尾。

他睁开翠绿如宝石的眼眸，直勾勾地锁定我：

「不要逃，和我交个朋友好不好，小人鱼。」

小人鱼。

他醒着？

被人类发现的恐慌盖过了被捏尾巴的错愕。

我连忙想逃进海域。

厄诺斯却跪坐起来，双手高举，「抱歉，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尾巴有受伤吗？」

「我好像吓到你了，小人鱼。」

他歪着头，很是困扰。

金发蒙上圣洁的光晕，那双宝石眸子尤其纯净。

我问：「你知道我上次救你的事？」

厄诺斯眉梢微扬，笑容绽开，「半睡半醒时，看见过你逃走的身影。」

男人语气放得慢，像大提琴的乐声，缓缓流淌：

「我叫厄诺斯，你叫什么名字？」

我下意识回答。

弹幕阻止：【会变泡沫的啊！泡沫！】

于是，莉的音节消散在嘴边。

「我得回家了。」

我匆匆转身，厄诺斯忽然闷哼几下。

「怎么……」

回头的我，被厄诺斯圈住了尾巴。

他的胸口在流血，受伤严重。

我见过这种伤，是人类宝剑刺出的伤。

厄诺斯双手撑在两边，鲜红颜色顺着他的指缝流到我的蓝色鱼尾上，黏黏的，很难受。

太久没进食鱼类，嗅到这种香气，我舔舔唇瓣，难耐地咽着口水。

比饥饿更恐惧的事实是，鱼尾在发烫。

他的血有灼烧的作用。

让我的胃和尾巴一起热了起来。

我莫名地说出名字：「莉莉。」

「嗯？」

「我叫莉莉。」

厄诺斯重复那两个字，短短的叠字，被他喊得缱绻。

他的金发没用缎带绑起来，自然垂在耳边，服饰是低调的暗金边白袍，碧眸在夜晚泛着柔和光晕。

和他对视，我的尾巴又开始躁动。

「莉莉。」他低头看我，「你好像不舒服。」

奇怪，太奇怪了。

我被厄诺斯牵起手指，指腹似乎有火苗在生长。

他跪在沙滩上探手，「有点烫，莉莉发烧了吗？」

我偷偷把另一只手放到他的宝石腰带上，享受那凉丝丝的感觉，分神回他：「人鱼不会发烧。」

「莉莉好厉害。」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触电般，迅速弹回自己觉得安全的领域，抽走炙热的尾巴，逃回海洋。

厄诺斯的手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他远远看着我，认真询问：「明天我给莉莉带玩具，还是这个时间，你出来看看好不好？」

小说《胡闹王子》 第三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