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夫叹了口气,面露惋惜。
“顾夫人,你求子求了这许多年啊!来我这儿调养身子,也有大半个甲子了。”
“我还记得初见你时,你挽着顾大人的手,求我一定要助你怀上一个孩子。”
“你也知道,这或许是你此生唯一怀孕的机会了。”
“你要落胎,顾大人可知晓?”
我淡淡摇头。
周大夫了然的神情,我知道,她明白了。
她轻拍我肩头,目光怜惜。
“可怜见的,你爹娘若在天有灵,见你这般痛苦,定是心如刀割。”
若是寻常父母见女儿受此委屈,定要与那负心人拼个你死我活。
可是,我没有爹娘。
顾知衍,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是他,在我十三岁丧亲时给了我温暖,又让我十六岁时有了归宿。
这些年,他公务繁忙,愈发疏远我。
我不怪他。
总想着,若是我们有个孩子,他的心是不是能安定下来?
那个冷清清的府邸,就能有烟火气?
事实证明,我猜对了。
我永远忘不掉,告诉他我有孕时,他欣喜若狂的模样。
他将我高高举起,转了又转。
他说:“阿婉,娘子,我从未这般欢喜过。”
“我就要做父亲了!”
我也忘不掉,得知他为了这个家,与外室断了来往时,我内心的欢喜。
错了,错了。
一开始,我就错了。
背叛,不论一次还是百次,都不该原谅。
他在外养着外室那日起,我们就再无可能。
我又何尝不知,要这个孩子多艰难。
喝不完的药,受不完的罪,做不完的调养,跑不完的医馆。
还有他父母那刺骨的冷眼。
可我不能因一个孩子,与负心人纠缠终生。
我首先是我,才能是任何人。
我原以为,顾知衍很快就会发现我不在府中。
但我错了。
我在菩提寺内的客房住了三日,他都未曾寻我。
这说明,三日来,他没有回过府,也就没看见我留给他的字条。
林棠回来了,他又变回了,那个冷漠的顾大人。
“这是今日的药包。”
我从大夫那儿接过药包,命丫鬟煎好后,一口饮尽。
大夫说,服药后需静卧,可我心中烦闷,实在躺不住。
我便在菩提寺附近踱步,等待药效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