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尉迟洐不说话,沈婉仪老神在在的端起茶盏垂眸轻抿一口,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位爷这时候来后院,单单只是因为田娘子有了身孕心里开心。
果然,就在她堪堪搁下茶盏,尉迟洐再次开口,“八月里皇子妃便要进府,这段时间府里忙乱,爷或有照看不到的地方,田娘子那里你多看顾着些。”
哦吼!
让自己去看顾怀着身孕的田娘子?
这位爷是不是太瞧得起自己了?
沈婉仪心思转了几转,婉转开口,“事关爷的子嗣,爷吩咐下来,妾身自当尽心竭力,只是……”沈婉仪抿着嘴唇面露难色,踌躇道,“只是,妾身并未怀孕生产过,没有经验,妾身怕照顾不好田娘子***,不如爷派一位精于孕产妇调养的嬷嬷给田娘子,这般更妥帖些,爷觉得如何?”
三言两语,沈婉仪语气不疾不徐,就把这事儿推了出去。
莫说自己没有生产过,即便有经验,也不能揽这差事,女主子还未进门,大家同为侍妾,身份上并没有谁高谁低,田娘子怀的又是爷的第一个孩子,若有个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这差事儿做好了,功劳不是自己的,做砸了,轻则被爷厌弃,重则小命不保。
沈婉仪自从进这皇子府的第一天,就只想在这后院里安心当一个可有可无的咸鱼,任何有危险的事儿,自己都不想沾边儿。
尉迟洐眉眼沉沉从沈婉仪面上扫过,只见她微垂着脑袋面露忧虑之色,皓齿轻咬唇瓣,竟不觉得疼一般。
一时间倒有些摸不清她是不想不愿,还是真的担心自己没有经验,看顾不好田娘子了。
在沈婉仪怯怯如兔的眼神中,尉迟洐竟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倒是爷考虑不周了,如此,便依你所言,爷派一位有经验的嬷嬷去照顾田娘子。”
沈婉仪心里松了一口气,忍着嘴唇上传来的阵阵疼痛,用帕子捂着嘴含混不清道,“爷如此安排,再稳妥不过了。”
正事说完,尉迟洐只留下一句,过两日爷再来看你,就一阵风一样走了。
沈婉仪捂着***辣疼的嘴唇一叠声喊芍药,“快拿药膏来。”
芍药忙去取来药膏,小心翼翼的涂在嘴唇上,冰冰凉凉的感觉传来,沈婉仪长出一口气,觉着自己总算活过来了。
安静下来,沈婉仪就开始琢磨要给田娘子送什么礼物。
这深宅后院的四方天地里,掩埋着多少腌臜事,药材食材皆不行,若吃出问题自己摘不清,自己没多少家底,金玉首饰送不起,沈婉仪思来想去,让芍药找出来两匹布料送了过去。
这料子还是刚进府的时候主子爷赏下来的,没想到自己舍不得用到头来却送给了别人。
沈婉仪心头惆怅,谁让自己穷呢。
自家亲爹只是个六品芝麻官,领的俸禄也只够糊口而已,记得自己进府的时候,娘把全部家底拿出来,总共才五百余两。
爹娘不顾二哥还未成亲,将五百两都偷偷塞进自己的包袱,若不是自己发现,又偷偷放了回去,家里的日子还不知道要难成什么样子。
想起家里的日子,沈婉仪格外馋一口凉面,左右嘴唇起了泡,也不能吃上火油腻的,干脆让芍药去厨房要了碗凉面。
将厨房送来的凉面配上各色菜码料汁拌在一起,馋的沈婉仪直流口水。
尉迟洐去而复返时,沈婉仪正捧着一碗凉面大快朵颐,听到院门处通传的时候,一口面梗在喉头,噎的她上不来下不去,猛喝了两口茶才顺下去。
压下心中的疑惑,沈婉仪匆匆起身迎至门口,“给爷问安。”
尉迟洐拉住她的手同她一起进屋,“左右没有外人,跟爷这么多礼数不累的慌?”
有心情调侃自己,显然心情不坏,沈婉仪笑笑,“礼多人不怪嘛,爷说是不是?”
“好一张巧嘴。”尉迟洐张开胳膊,任由沈婉仪忙前忙后为他脱下外袍,换上家常的短衫,“这天气可是越来越热了,你这儿晚饭吃些什么?”
“爷今儿过来的不巧,妾身吃的凉面。”
尉迟洐接过沈婉仪递过来的布巾,擦完脸踱步到桌前一瞅。
一碗面里有炸酱,豆芽,胡萝卜丝,黄豆粒,豆腐丁,韭菜叶,还有蒜末跟韭菜花?
尉迟洐从未这般吃过,觉着新鲜,指着桌上这些对李培峰道,“去跟厨房也要一份来。”
“奴才这就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李培峰就回来了,将食盒里的面和菜码摆上桌。
瞧瞧,主子吃个凉面,菜码都比别人多几个,更别说还配了几碟子小凉菜,有荤有素,搭配。
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大盘小碟,尉迟洐有些无从下手。
沈婉仪亲手调了一碗凉面,“爷尝尝。”
小小一碗面,尉迟洐三口两口就吃光了,接下来也不用别人帮忙,自己按着喜欢的口味拌来吃。
不一会功夫,尉迟洐就吃了五碗面,意犹未尽的放下碗,道,“晚饭不宜过饱。”
沈婉仪忍着笑颔首,“爷说的是,过饱伤身,不是养生之道。”
听出她的调侃以为,尉迟洐眉头轻挑,“笑话你家爷?”
“爷莫要冤枉人,妾身可没有。”
漱口后二人移步小花厅,尉迟洐有饭后写字的习惯,文房四宝按序摆开,尉迟洐写字,沈婉仪则在一旁磨墨。
两个人谁也没出声,氛围却分外好。
待十张大字写完,尉迟洐收笔,二人洗过手后,方坐下喝茶聊天。
眼见天色渐晚,尉迟洐却迟迟不曾起身离开,沈婉仪的帕子时不时按按嘴角,可这位爷就跟看不到一样。
芍药带着人铺好床,尉迟洐率先起身进了卧房,沈婉仪跟在后头一脸为难,犹犹豫豫开口,声若蚊蝇,“爷,妾身今儿不方便服侍爷……”
尉迟洐停步,回过身来看着她,“啧,爷都没嫌弃你,你还矫情个屁!”
沈婉仪气结,一双杏眼瞪的圆鼓鼓的,恨不能把尉迟洐的脑门瞪出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