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洗澡
脚下厚实的短绒地毯铺了整整一个舱,是她从未见过的材质,然而,褚音却只呆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脚使劲儿的瞧。
那双脚,洁白而修长,脚掌一层薄茧,十根脚趾自然的舒展着,同她自幼穿小鞋束出来的三寸金莲迥然不同。
这不是她的脚。
这一认知险些令褚音直接昏了过去。
顾不上观察陌生环境了,借着月光,她开始慌乱地找寻着镜子,终于,在卫生间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镜中,女子头发乱糟糟纠缠在了一起,白皙的脸上满是赃污,却难掩娇俏风姿,肩是肩,颈是颈的。
褚音颤巍巍摸上了自己的脸,良久,她缓慢地眨了眨浓黑的长睫,颓然地垂下了手臂,观察了一下内心,不说无波无澜,好像也没想象中的冲击力大。
此情此景她本应是怕的,可不知怎么,怕着怕着居然有些累了,累到连恐惧的情绪也在消耗体力。
盯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她有点儿麻木,心里竟生出了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怅然感,好想找个地方苟着,不愿直面周遭的一切。
心好累,毁灭吧……
良久,褚音长叹了口气,努力打起精神来,琢磨着该怎么把自己拾掇干净了。
钻研了半天,从马桶,到洗手池,她只觉番邦的物件果真巧夺天工。
站在花洒下,一不留神碰到了蓝色的按键,冰凉的水从头顶哗啦啦淋了下来,浇了她个透心凉。
浑身湿漉漉的打着摆子磨蹭了出来,褚音忍了忍,实在撑不住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瓶彩色的鹅卵石,瓶内插着一枝装点用的芭蕉叶,她两指伸了进去,捻了两粒石子儿在指间摩挲了下,触感光洁细腻。
再次推开窗户,海风一下子涌了进来,霎时带走了身上的体温,明明是盛夏,褚音却冻的牙齿都在打颤。
舱位两两相对,中间隔着一条两米宽的过道。
她使劲儿一扔,一颗鹅卵石划破空气,轻轻砸在了对面的玻璃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却淹没在嘈杂的音乐中。
等了一会儿,那边没动静,她抿了抿唇。又丢过去一个。
这回,窗户开了。
磨砂玻璃渐渐被推开,顾衍那张清贵的脸露了出来,隐隐浮现了几分倦意,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她,目光笔直而沉默。
从他的角度看去,对面没开灯,他屋里的灯光刚好照在了她身上。
那女人半边身子隐在暗处,样子和他离开时差不多,惨兮兮的,甚至更加狼狈了。
西装外套还披在她肩头,里面的白裙子湿了一***,胸口鼓鼓的,顾衍绅士地挪开了目光,耳畔传来女人略微沙哑的声音。
“我……我想沐浴。”
顾衍抬起眼皮,没吱声。
褚音此时心跳如鼓,小脸红扑扑的,居然是他?他竟住在自己对面……
来不及辨别心底复杂的情绪,褚音脖子一缩,慌乱地往窗边站了站,以袖遮面,微微拔高了音量:
“郎君,可否借浴桶一用?”
虽然注意到了她怪异的谈吐举止,顾衍却不甚在意。
既然她是林家派过来的,那一切的行为都只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罢了。况且海上条件有限,他去哪儿给她弄浴缸?
逆着光,褚音隐约看的见男人的面部轮廓,许是对方气势过盛,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耐,心里有点儿委屈。
在她的思维中,顾衍既抱了她,那往后她便是他的人了,日后归他养着。
妇人缺了什么东西向自家男人伸手,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汉子若给不起,那可是极为没脸面的。
然而还未圆房,褚音到底是有些底气不足,半晌,她微垂下了眸子,娇怯怯地开口:
“这委实难了些,我……我不会洗。”
不会洗澡?
顾衍盯了她几秒,见她满脸绯红,时不时瞥一眼他,羞答答的样子典型就是在欲擒故纵。
他干脆不搭理她,彭的一下拉上了窗户。
紧接着,肩膀一沉。
耳边响起楚流涟慵懒的声音:“我看这林家干脆别做金融了,费劲吧啦和咱们争什么争啊?直接去混娱乐圈得了。”
这派来的人可真是一个比一个的演技高超,呵。
“哥,现在咱们怎么办?”
顾衍一把拍掉了他的手肘,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他坐回桌前继续敲键盘,须臾,硬邦邦吐出了两个字:“报警。”
楚流涟啧啧一声,嘴里还嚼着口香糖,吧唧吧唧地调侃:
“人家为了钓你可是漂洋过海啊,连不会洗澡这种理由都用上了,煞费苦心啊,要不我看,哥你干脆从了她吧。”
顾衍懒得与他贫,指尖的节奏一点儿也没缓下来,拧了拧眉:“有完没完了?快回去睡觉。”
见状,楚流涟一把按住电脑屏幕,掀了掀嘴角:
“周围那么多人,你干嘛要自己去抱她啊?那么多房间,怎么你偏偏把她抱进了你对面?你敢说没有私心?”
闻言,顾衍手指一顿,斜睨了他一眼:“沈家的合作案你去谈。”
“啧,干嘛让我去啊……”
楚流涟嘴角一抽,差点儿被嘴里的口香糖噎住。
虽说沈家与顾家交好,可沈家家主老谋深算,两年前认祖归宗的那个儿子沈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听闻沈彻已经掌权,颇有些***手段,不到数月,就将沈氏董事会那几个老不死的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每年的合作案都是由顾衍亲自去敲定的,所以乍一听担子落在了自己身上,楚流涟这颗心还真有点儿虚。
“因为你太闲。”
说罢,顾衍单手拧过楚流涟一条手臂,推着他向大门走。
也不知用了什么巧劲儿,楚流涟一动就撕心裂肺的疼,在哇哇嚎叫的杀猪声中,顾衍将他往外一扔。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另一边,褚音瘪了瘪嘴,委屈巴巴地想着,看他着装打扮,还有周遭的一切摆件儿,这位郎君家中大抵是不缺银子的,怎的对她如此吝啬?
她洗的香香的,还不是为了夜里他来时,她能伺候的他舒坦,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那人关上窗户前,她可没有忽略掉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情绪。
那分明就是……不屑?
不擅用他们的沐浴用具,竟会遭人不耻。
褚音叹了口气,脱了衣服,再次站在花洒下准备洗个冷水澡,赫然发现手边红蓝两色的按钮,试了试,轻易便调出了温水。
果然,方才她又在他面前犯蠢了。
热气氤氲中,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都缓缓被打开,浑身绷紧的神经也跟着松了下来。
洗了个热水澡,她舒服地眯了眯眼,却有点儿犯愁。
没有肚兜和亵裤。
那两块薄薄的布料她是怎么也不敢再穿的。
围着浴巾出来后,褚音拉开了衣柜,柜子里衣服一排排琳琅满目,能穿的却寥寥无几。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件***专用的高领旗袍。
虽然不知什么是旗袍,但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越看越是满意。
含蓄的杏粉色大大方方的,不会过于艳丽招摇,裙摆长及小腿,其他位置也包的严严实实。
美中不足的是裙子下摆开了条分叉,衩子还开的挺往上的,这要是直接穿上去大腿岂不是都露在了外面?
想必是主人不小心刮坏的吧……
褚音蹙眉,从抽屉里翻找出了针线包,一针一线将那个衩子一点点缝上,于是没一会儿,好好的一件旗袍就变成了一个四不像的桶状物。
弄好后,她又从衣柜里找出来一条破洞牛仔裤。好裤子她舍不得毁,心想这么破的定是无人穿了,剪了当亵裤也无妨。
肚兜实在没别的法子,姑且拿了条毛巾裹住那两只鼓鼓的白兔,往里掖了个边儿,夹在腋下。
她对着镜子伸手掂了掂,本钱还是不小的,如此甚好。
穿戴好后,褚音长长舒了口气,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腹部一动不动,紧张地等待着顾衍的到来。
在她的认知中,郎君是要在外面做正事的,平日里累了也会歇在书房中,对面那间便是了。
就寝前,他自会过来,她也不用催促,耐心候着便是。
然而没一会儿,楮音的眼皮就开始打架,迷迷糊糊中,她再也撑不住了,沉沉睡了过去。
午夜,额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船舱顶部的智能控温系统开始运转,清凉的风顺着中央空调口送了进来。
空气中沙沙的声音令褚音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她怔忡了几秒,用手背揉了揉眼,竟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
外面的喧闹繁华早已沉寂下来,没了光亮。
摸着黑,找不到声源,她心里惴惴的。
她怎么睡着了?郎君怎么还不来?
犹豫了半晌,褚音还是从床头柜上摸了几块鹅卵石,再次推开了窗户。
月亮已爬上树梢,她一颗颗石头砸了过去,耐心等待着。
果然,等了没一会儿,对面屋子就亮了起来,磨砂玻璃上映出了一道颀长玉树的身影。
须臾,窗户哗啦一声被推开,顾衍穿着黑色绸缎睡衣,拧着眉看向她,脸色暗沉。
黑漆漆的夜里,传来小女人娇怯怯的声音:“郎君,可否借红烛一用?”
顾衍一噎。
小说《顾总心尖宠她从古代来》 第3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