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翠翠自然和宜从心想到一块儿去了,刚巧陈峰也找到了一个打短工的活儿,心情好,再加上一大早从山里赶来,早已饥肠辘辘,便也没客气。
三人立时收拾好山货摊子,进了附近一家面线馆。
骨头汤、沙茶酱的香味一直往鼻子里钻,三人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
这年头大家肚子里油水都不多,尤其是山里人,即便是养了猪兔、鸡鸭什么的,根本舍不得吃,就指望着养大了卖几个钱好过年。
一人一大碗实实在在的猪肝面线下肚,三人均吃出了一身汗。
“峰哥,你找到了个什么活?”胡翠翠细嚼慢咽,享受着好久没吃到的猪肝,随口问道。
陈峰手里拿着酥脆的光饼正吃得起劲,黢黑的脸上露出笑意,“一家药铺正招短工呢,干上一个月能给120块!我算着时间不耽误种秋稻,就应了下来,明天就开工。”
比起那些吃公家饭的工资,120块的工钱确实不高,但是对于陈峰这个小家庭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一笔不错的收入了,能买六七十碗猪肝面线呢!
药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宜从心沉默了一瞬,抬头问道:“表***,哪家药铺啊?”
“叫……叫阎记。”
陈峰想了一下,重重地说出药铺名字。
他本识字不多,大多数文化知识是在部队上学的。上午进门应聘时,还险些把人家药铺名字叫错。如今在大学生表妹面前,颇有些强撑门面。
宜从心挑了挑眉,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表***,是榕水街东头的那家阎记吗?”保险起见,她又确认了一遍。
“没错,可不就是。你怎么知道的?”陈峰、胡翠翠齐齐看向宜从心,都注意到了她脸上的异样。
宜从心思索片刻,放低声音将她和阎记的渊源说了一遍。
胡翠翠打小就对这个表妹极好,刚听到一半已然气到肺炸,重重敲了一下桌子,“黑心烂肺的,你小姨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从心她爸去世了,阎四兰是觉得家里没人给表妹撑腰了是吗?上赶着找不自在!
胡翠翠生想冲到阎记,直接给阎四兰几个大耳瓜子、砸了她的店才解气。
她自小脾气爆,说砸店,那是真的敢砸。
看她阎四兰以后还敢不敢!
她转头瞪向陈峰,“峰哥,这种烂心肠的店咱不去!”
陈峰也一脸气不过,脖子的青筋蹦的老高。他刚想答应自家老婆,却被宜从心一把拦住。
“表***,你先别急着辞工,能……帮我个忙吗?”她问道。
陈峰放下手中的光饼,脸色严肃了几分,应道,“帮啥忙,你说吧。”
宜从心瞅了瞅四周,店里并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们这一桌。
“表***,咱们该赚钱赚钱,赚到他们这种黑心肠的钱才解气。只是赚钱的同时,你能帮我打探一下阎记到底在搞什么鬼吗?”
宜从心将她从郑冬根那里了解的情况轻声说了。
陈峰在部队上接受的教育就是为老百姓服务,像阎四兰那种黑心肠的,暴揍一顿都不解气,而像表妹这样不逆来顺受的,更是有骨气!好样的!
他一身正气压不住,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表***,保护自己不要暴露是第一位的,她的钱咱们该怎么赚怎么赚,至于不对劲的地方,私下里告诉我就行。”宜从心嘱咐道。
上辈子宜从心经营自家企业,恶性竞争手段经历过不少,像这样放一两个“商业间谍”到对手公司实属常规***作。
这还是她从当年的对手身上学到的,谓之“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这辈子,看来这些招数得先在阎四兰店里练练手了。
她接着扭头看向胡翠翠,“表姐,最近你要是时间富裕的话,能帮我一起卖药吗?工钱我一定给足。”
胡翠翠心疼表妹,再说了,亲戚间互相帮个忙那不是应该的吗?
她二话不说答应下来:“咱们姐妹之间不说这个,药我帮你卖,你有事就忙你的。”
一下子有了两个帮手,宜从心顿觉一阵轻松。
表***是侦察兵出身,侦察技巧与技能不用多说,人又有正义感,她一百个放心。
表姐也是个勤快实诚的,她将卖药的活儿分出去,是想用更先进科学的工艺制出一份更好的药材。
制出来的药材她打算卖给郑冬根,不仅比新鲜药材更能卖上价,她有信心,她制出来的药一定能帮着郑冬根在交流会上挣得一份好口碑,算是她送郑冬根帮她递消息的谢礼。
宜从心心头舒畅,不仅提前结了面线钱,还买了三份姜母鸭打包,一包送给了表姐两口子。
目送他们两口子离开,宜从心又买来些制药用的工具,有几样不好找,她耽误了一会儿时间,这才背着满满一背篓的东西回了家。
到家时不过下午4点多。
还不到饭点儿,灶间里却传来炝锅声,一阵肉香和油烟味扑面而来。
宜从心放轻脚步,朝着灶间瞅了瞅,一阵无语。
大嫂吴桂月正炒肉呢。
肉熟了没见她往里头加菜,而是将肉全都盛了出来,放到了一个碗里。
眼看她捡起来两片最肥的五花肉放进嘴里,使劲儿嚼了几口,才用一块布蒙上碗,将碗放到橱柜深处的一个不常用的铁锅里,盖好盖子。
吃独食?
宜从心哭笑不得。
她知道这年头大家肚子里油水少,大哥挣的钱全都掐在大嫂手里,大嫂嘴馋了想吃点肉她也不会拦着。
爱吃独食就吃吧。
只要这位大嫂别在吃穿上让养母饿着冻着,她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她不想跟家里的人再起什么正面冲突。
她没有回头,不甚在意地去了养母的屋子,从背篓里拿出一份包好的姜母鸭,轻轻放到桌子上。
宜从心又回到自己和小妹的那间屋子,准备将钱放好,再去破庙找老头,谁知她一摸席子底下……
钱不见了!
前几天她挣了不少,分成了三份,一部分零钱放在身上,几张100块用油纸包好压在水缸底下,还有三张50块的整钞用红布包好,压在她睡觉那头的席子底下,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