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贵妃好大的架子!”
我不想见他,因而也不曾睁眼。
“本殿下想吃桂花糕,柔贵妃别要我等太久。”
高高在上,命令般的语气和如今的宴明如出一辙。
他们不愧是父子。
太像了。
“柔贵妃!”
没有得到我的回应,宴正安语气之中有了怒火。
虽然稚气未脱,但霸道十足。
他不像寻常小孩得不到了就会撒泼打滚。
他不觉得自己得不到。
毕竟这是未来的储君,想要什么,自然有人费尽心思为他服务。
殿内的宫女太监跪做一团,瑟瑟发抖
“你若想吃,便叫你的许姨给你做。”我睁眼,冷笑出声。
宴正安闻言,稚嫩的脸上竟挂了些了然。
“许姨是许姨,贵妃是贵妃。”
“柔贵妃莫要学后宫那些争风吃醋的女人。”
我愕然。
争风吃醋?
他以为我如今这样是因为眼红他更亲近许云烟吗?
或许是吧。
我无法反驳。
宴正安打量着我的神情,轻哼了声:“许姨的手要行医救人,怎能做这些粗活。”
“那日是本殿下言语过重,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冷笑。
宴正安到底是来道歉,还是来炫耀的。
他将许云烟捧到天上,将我踩进泥里,还要我不要放在心上。
“滚!”
我指着门外,大吼着叫他滚蛋。
宴正安愣住了,稚嫩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紧紧咬着牙,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头也不回地跑出宫殿。
宴明生辰宴,后宫的嫔妃们想方设法讨他欢心。
往年,我也总是绞尽脑汁,让他满意。
今年,我称病不去。
当晚宴明便醉醺醺地推开我的门,他抱着我的腰,酒气扑面而来。
让人厌恶。
“茵茵今日为何不给我煮醒酒汤?”
男人的声音低沉,像是毫无防备的小兽,一如十年前,让人同情心泛滥。
“茵茵不要我了吗?”
宴明问道。
抱着我腰的手点点收紧。
年少时的宴明缺爱,没人爱他,除了我。
他总问我这个问题,患得患失,惹人心疼。
我站在原地,忽而嗤笑了声,应答:“是。”
是啊。
我就快要死了。
整整二十八年,我努力了整整二十八年还没有让宴明爱上我。
我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身体变得僵硬,猛然捏着我的肩膀。
那双狠厉的眼睛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许茵茵!”
宴明没醉。
我与他朝夕相伴二十多年,他醉没醉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许茵茵,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丞相千金吗!?”
“你是朕的柔贵妃!”
“没有朕的宠爱你算什么?”
算什么?
我于高处时平等待他,他登高位时却只要我依附他虚无缥缈的爱而活。
真可笑。
宴明没有从我口中得到想到的答案,当晚便将我贬入冷宫。
而攻略任务大概就是在那一瞬间彻底失败。
住进冷宫后,病痛缠身。
意识常常恍恍惚惚。
大多数时候我都在睡觉、大梦不醒。
梦的内容光怪陆离,有时是上辈子的现代生活。
有时是在丞相府的日常。
更多时候,是宴明。
小时候那张营养不良、泛着青灰色的脸。
少年时期冰冷却温情的笑容。
再然后是现在的暴虐帝王。
还有宴正安。
养在我身边的那段日子,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
我永远忘不了,小小的奶团子在我怀里叫母妃的场景。
但都太遥远了。
遥远的像是上辈子。
直到临死前,宴正安说出那句话时,我才恍然。
攻略者。
宴明竟知道我是攻略者,他觉得我的爱不纯粹,别有用心。
他笃定我不会死。
所以否认我的一切付出吗?
回忆结束,我嘴角挂上一抹苦笑。
伤痛很难在短时间内释然,我只是尽量不去想。
只是宴正安忽地抬头,对上了我的视线。
“啪。”
我将窗户关上,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半晌,突然笑出声来。
不知道自己这般举动又是为何。
且不说我换了身体,变了面貌,甚至连年龄都小了几岁。
可就算是能认出我来又如何呢?
宴正安并不喜欢我这个母妃。
所以淮阳这些传闻只让我觉得好笑。
天色不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