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是百年难得一遇，沈鹤也得到片刻的安宁，独自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小憩。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鹤听到叶片被踩碎的声音，紧接着坐到自己身边。
他睁眼看，对上一双熟悉的星目。
林泽的眉骨很高，发丝被风吹起，露出一片光洁的额头，阳光在鼻梁打下一片阴影，笑容可掬。
他说：“你好。”
沈鹤失神片刻，很快扭过头去。
“怎么自己坐在这，不去打球吗？”
林泽背着一双羽毛球拍，意图很是显然。
沈鹤总是捂的严实，甚至在这种秋老虎的天气，林泽穿着短裤短袖的时候，他还坚持穿着长袖，戴着口罩。
“不喜欢。”
林泽想让他动起来。
“我看是不会吧？”
沈鹤看向他笑嘻嘻的脸，激将法，蛮有用的。
他还要说些什么促进沈鹤起身，没想到沈鹤竟抬手摘下口罩，将袖子挽起，把掌心送到自己面前。
林泽想过很多，但没想到沈鹤这样的好看。
他的脸很小，鼻梁高挺，面容俊秀，少年的清冷感显露无疑。
下巴尤其尖，嘴唇却有些肉感，微微泛白，清冷之上多几分苍白。
见林泽迟迟不动，沈鹤俯身将羽毛球拍从他手中抽走。
镜片下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亮的他心慌。
“愣着干什么，不打吗？”
林泽连忙起身，“喔，打，打。”
要命了，他有点耳鸣了。
球场无感情，这是林泽一向的原则。
但他看着沈鹤抬手，挥拍，发球，动作流畅自然，唇瓣的血色渐渐浮现，衬的他夺目灿烂，林泽明白了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啪嗒。”
又一个球落在林泽脚边，沈鹤放下胳膊，面上带了些笑意，“到底是谁不会打球我不说。”
林泽好心情地笑了，弯腰将球捡起来，“我技不如你，当做补偿，陪我走走？”
靠近沈鹤，林泽下意识地减弱呼吸，生怕影响到他，望着他被汗水打湿的发丝，他把自己仅剩的一张纸巾递了过去，“擦擦吧。”
沈鹤也看到他顺着脸颊往下流着的汗，并不推诿，“好。”
“哪个好？”
林泽又问。
沈鹤摘下眼镜，仔细地擦干鼻尖的汗水，抬起头望向林泽黝黑的眸子里，“陪你走走。”
校园的树荫并不多，林泽一米九的个子腿长就一米多，走路却慢悠悠地，恨不得向前走一步，向后退三步。
沈鹤第三次停下脚步等他，“你是五班的？”
林泽小跑两步追过去，“是啊，你是三班的，沈鹤，我都知道。”
他还挺骄傲，沈鹤勾了勾唇角。
“你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说我的吗？”
少年唇角带着漂亮的弧度，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林泽想到程百叶等人说的话，此刻只觉得耳根发烫，想把他们的嘴全都撕烂。
“谢谢你，你打球技术不错，不过我——我不喜欢。”
沈鹤转身离去，连一片树叶都没有带走。
林泽的心情跌入深渊，他贴着花坛边走着，走啊，走啊，怎么都走不到尽头。
“程百叶，过来。”
程百叶拍了两下篮球，扔到人群中，“咋了林泽，呦，今天还带了双拍，跟谁玩去了？”
林泽打了个哈哈，“没谁，你跟你对象分了吗？”
程百叶不高兴了，“你咋说话呢，我俩过得好好的，昨天晚上还语音睡觉了呢。”
林泽拍拍他肩膀，“那就好啊，我表哥有个喜欢的女生，他问我怎么追，我也没有经验，不如你教教我，我转达他。”
程百叶想了片刻，“喔！
就是前两天来你家借住那表哥吧，完全没问题，等着今晚给发给你，保准半个月拿下。”
林泽皮笑肉不笑，“太好了，我表哥肯定会多谢你的。”
九点多，沈鹤擦着从发丝滴下来的水，微信传来一条好友通过信息。
“我是林泽。”
沈鹤犹豫片刻，点了拒绝，“不加好友。”
“是张老师让的，通过一下？”
沈鹤想，总之也能再删除，便点了确定，随后将手机扔在床上，自顾自地坐回书桌前写卷子。
再看手机时，己经两小时后，林泽头像上的小红点己经攒够九十九加。
“你好，我是五班林泽。”
“明天要排考场，张老师来不了，让我转告值日生一下，但我不认识别人，只认识你一个。”
“睡了吗？
是不是在学习呀。”
“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我觉得是他们不了解你。”
“你知道吗，我们今年冬天还有最后一次研学，你到时候会去吗？”
“今天回家以后，我又打了好长时间羽毛球，我表哥都累哭了，骂我不是人，你周日有时间吗，我们再去打一次球，我一定让你尽兴。”
还有很多，沈鹤看两条消息，愣两分钟，再继续，首看到十二点多。
他回复，“知道了。”
所有的，都知道了。
对面立刻显示正在输入中，林泽能对着不回答的空白唠上一天，却对这小小的三个字不知所措。
沈鹤终结了他的复杂想法，“睡了。”
林泽的头像是只跌倒的帝企鹅，看上去格外呆傻。
他回道：“好吧，那晚安，明天见。”
沈鹤竟从这企鹅里看出两分委屈，他嘲笑自己也变得呆傻。
星期六的天色也并不令人欢喜，黑压压的低沉一片，压的人喘不过气。
沈鹤前脚迈进教学楼，大雨就倾盆而至，他推了推眼镜，背着书包前进。
“沈鹤！
沈鹤！
我叫你这么多声，你怎么一句也没听见啊。”
林泽举着书包，护住脑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沈鹤身边。
“刚听到。”
不过林泽也不在意他的少言寡语，“害，今天雨太大了，明明昨天还晴着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在二三楼的交口处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