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幽闭，仅右侧殿门虚开一扇小窗。

今日是我的诞辰，坤宁宫却不见半点热闹，连伺候的宫女太监也被遣散。

年轻的帝王执着毒酒，声音清冷，眸光潋滟，龙袍冠冕加身，更衬得他面如冠玉，清俊脱俗。

「阿妩，喝掉它。皇后之位你占了三年，如今该还了。」

我长身跪于案前，案上的盘龙金丝炉上浮着丝缕烟气，是他喜爱的味道。

「阿暮，我不想死。」

我与楚暮是年少夫妻，我十五岁得先皇赐婚嫁他。

陪他立府夺嫡，替他挡毒箭守孤城，同他吃糠咽菜辗转流离。他遇伏重伤，我怀着身孕引开追兵，毁了容落了胎。

那时的他抱着我流泪，说此生决不负我，登基三年他顶着朝堂世族的压力给我椒房独宠。

他说的话我向来都是信的。

如今看着他冰冷的眸子，心中一片悲凉，「皇后之位我并不在乎，只是我们的稷儿还那么小。」我哭着哀求。

他神色未动，漂亮的桃花眼闪过狠戾，修长如玉的手指扼住我的下颚用力。

我挣扎不过，冰冷的酒液最终还是进了口腹。

那酒名为钩吻，又名断肠草。

断肠穿腹的疼痛向四肢蔓延开，我蜷曲在他脚边，泪流满面。

往日他是见不得我疼的。

犹记当初我被太子掳走，受尽折磨，被救出时不见一块完整的皮肤。

我疼得睡不着，他不顾太子围剿谋士劝阻奔袭半日只为进城买块桂花糕，他说吃点甜的就不疼了。

当初捧着桂花糕的少年郎与眼前的帝王面容重合，我颤着手想去够他，却被错身躲开。

「你会将稷儿如何？」

他蹲下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痛苦挣扎，半晌才开口。

「菀舒怕疼，受不了生育之苦，会将稷儿视为己出。」

原来是林菀舒，梦醒时分空了的床铺、危难之际遍寻不到的身影、死守云城时的不告而别，他都陪在林菀舒身边。

五年的恩爱情深、命悬一线的生育之苦到头不过是为他人做的一件嫁衣。

我终是没能压住喉咙中的腥甜，一口血沫喷了出来。

有几滴溅上他的衣角，他嫌恶地皱了眉，起身朝门外吩咐道：「皇后突染恶疾崩逝，按宫规葬了吧。」

明黄的衣角远去，我这短暂的一生陷于皇权算计，软弱又天真。

小说《岁隼云暮》 第1章 试读结束。